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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阿妈(外二篇)


                                                         王   勉




                    已经很多年了,时常梦见房东阿妈的身影。
                    房东阿妈是生产队长阿雄的娘,当年我插队落户就住在她家。

                    五月,正是杜鹃鸟欢啼时。那天,大队支书把我从公社接进村,领到阿雄的家。支

               书像是很熟,进门便喊:“阿雄娘,客人来了!”

                    我惶惶然跟了进去。里头是间灶间,有人正在烧火,烟漫得厉害,我的眼睛几乎睁
               不开,只见一明一灭的火光中有个朦朦胧胧的身躯在上下伏动着。

                    “小王,来,介绍一下,这就是你的房东阿雄娘,以后你管她叫房东阿妈好了。”

               支书指着灶头后面,笑着对我说。

                    “房东阿妈!”我直楞楞朝里喊一声。
                    “先坐一歇吧。”烟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一会儿,烟慢慢散了,房东阿妈拍打

               着衣服走了出来,“前几天下雨,柴潮,地方小,对不起了。”

                    循着沙哑的声音,我终于看清了房东阿妈的模样。这是一个极瘦的老太,身躯细长,

               腰却直直的,像搁在场上的干柴;脸也干瘪得很,两边突出的颧骨似乎要把皮刺破;眼
               睛小而深,光泽有点枯,惟有额上的皱纹,深得像龟裂的土地。看得出,这是位饱经沧

               桑的老人。

                    “就他?”她盯着我,那声音沙哑得近乎冷漠。

                    支书笑着点点头,并开始介绍我的情况。
                    “不要嘴上抹石灰——白讲了,快给我领回去!”没等支书讲完,房东阿妈不客气

               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吃了一惊,支书也感到奇怪:“为啥?”

                    “为啥?你把这个没有稻柴高的小囡领到乡下来,作死啊!你还算个支书呢!”房
               东阿妈指着支书的鼻子,喉咙里有几声帛裂之音。

                    这也难怪,我发育得较晚,当时身高只有一米五十多,再加上又黑又瘦,实在没有

               个大人样。

                    “房东阿妈,别看我人小,我已经 18 岁了。”我故意踮脚挺胸大声说。
                    “作孽,作孽啊……”房东阿妈枯柴似的手放在我肩膀上。

                    支书不自然地笑着,看着房东阿妈的脸。

                    “看我做啥?你不送,我来把他送回去!”房东阿妈说着就提起我的行李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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