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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痕绿意从我手中流出时,我感到自己不是在插秧,而是在写一首抒情诗,内心

               里涌着说不出的激动。由于情绪亢奋,双手不禁加快了速度,“扑通,扑通”,溅得满脸
               是水。旁边的一位大嫂一边“咯、咯”直笑,一边悄声劝我慢点,第一次不要那么猴急。

               “年纪十七八,杨树连根拔”。这几行秧能难倒我吗?我只是自信地想着。可插一会儿容

               易,时间一长,我忽然觉得这腰像断了似的直不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直了起来,又

               弯不下去了。如此折腾了几回,只觉得腰像炸裂似的,酸疼得直冒冷汗。望望前面还有
               好长一段空白,突然感到犹如走向天边似的遥远,原先的那种潇洒,再也抖不起来了。

               还是那位大嫂,完成了自已的任务后,从对面悄悄地把绿色的希望飞快地向我铺来。此

               后的整整一周,这该死的腰折磨得我整天龇牙咧嘴,苦不堪言。

                    腰尚未挺直,我的腿肚子又在秧田里横遭劫难。那日上午,我刚插了几分钟秧,隐
               隐觉得腿肚子下端有点痒兮兮,抬起来一看,顿时惊得我魂飞魄散,一条暗黄色的蚂蟥

               正爬在我腿肚上,似乎在一拱一拱,半个身体已潜入我的腿内,外露的一半也将没入。

               我的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小时候我曾听人说,蚂蟥钻进人的身体,一直会钻到你的

               心里,然后拼命吸血,直吸到这个人死掉。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蚂蟥,害怕得不知所措,
               脑中一片空白。这时,我似乎昕到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声音,“小王怎么啦?是不是生病

               了?”我听出是那位大嫂的声音:连忙摇摇头,用手指了指腿肚。大嫂向我靠近,低头

               一看,轻轻一笑说:“没关系,只是一条小虫,拉出来就是了。”说着一手用力按住我

               的腿肚,一手捏住蚂蟥猛的一拉,蚂蟥被拉了出来。大嫂扔掉了蚂蟥告诉我:“以后碰
               到蚂蟥不要紧张,只要把它拉出来就是了。插秧被蚂蟥钻是常事,就是钻进去了也不要

               紧,也有办法取出来。秧田里的泥中还有一种尖子虫,咬一口像针刺似的,要疼上好半

               天;有时还会有水蛇在你脚边游过,这时,你只要站着不动,蛇也不会碰你。”大嫂黑

               里透红的脸上微笑着,说得很轻松,就像在随意挥一把汗。我按着被蚂蟥钻过的地方,
               轻轻松口气。但内心还在一个劲“突突”直跳,想不到插秧也有这样惊险!大嫂安慰我

               说:“慢慢来,习惯了就好了。”

                    渐渐的,我开始习惯了,我也学会了插秧。可插秧那分苦,不是身临其境,绝对是

               品尝不出的。有时,正是烈日炎炎似火烧之时,一脚踏进水田,水烫得我会像触电一样
               跳起来了,可跳了叫了,还得下水插秧,忍受那煎熬般的烫。回来一看,双脚奇红,皮

               也脱了一层。慢慢的,皮老了,经烫了,我也会像老农一祥,从容不迫地下到烈日炙烤

               下的水田里,从容不迫地舞着秧步,分秧,种秧。有时,忽然暴雨倾盆,雨点像疯狂的

               银鞭一样抽打得秧田“啪啪”直响。这时我套着塑料雨衣,在秧田里艰难移动着。雨夹
               着风横冲直撞,应该是凉快得很,可裹着封闭性很强的雨衣,又是弯腰操作,浑身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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