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 - 知青记忆.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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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插秧时节。中午,房东阿妈从田里回来,脸上像下了层霜,目光冷冰冰的,我
猜想又发生了什么事。果然,吃好饭,房东阿妈问我:“上午喇叭里那篇文章是你写的
吗?”我点点头。房东阿妈的沙哑声里立刻充满了火辣辣的裂帛之音,“你怎么可以这
样说呢?全队社员奋战七天七夜不困觉,这不是变成神仙了吗?真是飞机上吊大闸蟹——
悬空八只脚,在胡说八道!”
“我这是形容啊!”我很勉强强辩着。
“形容?形容就可以瞎三话四吗?”房东阿妈目光如剑,咄咄逼人。
我觉得脸在发烫了。
“做人要本分,要老实,不要花头花脑啊!”沙哑的声音低沉了,却像敲击在我心
灵上的重锤。
这句话,一直在我心灵深处珍藏了许多年。
又到了 5 月。阿雄托人来告诉我,房东阿妈前几天走了,永远不回来了。
我再也看不到房东阿妈瘦削的身影了。我再也听不见房东阿妈沙哑的声音了。
可我分明看到了她那充满活力的身影,分明听到了她那充满活力的声音。这不仅仅
在梦中……
书 情
那年秋后的一个黄昏,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回到知青小屋,忽然房东阿雄抱着用牛
皮纸包住的一大捆东西进来,说是下午有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送来的,并指名道姓一定
要阿雄交到我手里。我双手接过那包东西,沉甸甸的,足有一尺半高。我抚摸着,猜想
里面是书。带着疑惑打开牛皮纸,竟是一大叠线装书。上面附有一封信,写着:
同下乡的难兄难弟: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你看到的这些书,是我在大学中文系做教授的父亲给我的,
其实我根本看不懂。听说你求书若渴,爱书如命,学问一定比我深。这些书与其放在我
这儿闲置还不如请你拿去看吧。为了使你读起来减少麻烦,我让父亲专门把标点符号都
给圈上了。
如果你看了后有用处,那么我就没白跑了。顺便提一句,看书时一定要注意保密。
你的难兄难弟之一
1974.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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