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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挎包斜背在肩上,俯下身子,解开缆绳,纵身跳下小舟。我推了推眼镜,点了几篙,

               将船头拨向对岸方向,然后握起了船橹,摇了起来,“摇啊摇,摇啊摇.…..”可是船并没
               有向对岸驶去,却顺着涨潮的水流向下游飘去,我急了,急得冷汗直冒心发抖。我恨自

               己,为什么学会了割稻插秧,却没有学会摇船;我骂自己笨,也曾经去上海市区装运过

               肥料,去粮库装运过公粮,次次勇于当纤夫,低头弯腰岸上走,还美其名曰:多干重活

               勤磨练,练就一副铁肩膀,恰恰忽视了学习摇船这门技术活。这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活到临头才怨悔”。

                    夕阳早已下山,晚霞的绚丽稍纵即逝,天空渐渐昏暗起来,小船不知什么原因荡到

               了大河中央,极目四望,两岸没有村庄,没有行人,放声大叫,杳无回应,我的心慌乱

               起来,好像小兔不停地在撞击心脏。要是有轮船驶过,激起浪头将小渡船掀翻了怎么办?
               要是夏天还能扑腾两下,可现在是零下气温的寒冬啊。死,倒不怕,还可以做江南的

               “金训华”呢。我只是担忧完成不了任务,越焦急,小船越是把握不住,船橹几次从

               “橹柠头”上掉下来。紧张中灵光闪现,船怎么不朝下游飘了呢,只是在河中央接连转

               起了圈子,低头观察河面,原来潮水正值涨退交接之际,一个激灵:等待河水退潮之前
               的瞬间平静,再设法摇到对岸。我索性抓紧机会,坐下休息。四周出奇的寂静,我的

               “小知”雅兴大发,大声地吟诵起张总指挥常用来鼓劲的毛主席诗词“……独有英雄驱

               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水面没有细浪,泛着微微幽光,小船不再打转,平平稳稳地

               浮在水中央,我跃身而起,抓起船橹,轻轻地按在橹柠头上,默念着队里社员教给我的
               摇橹要诀:扳梢,船头向外;推梢,船头向内。尽管肚子唱起了空城计,我却使尽力气

               摇啊摇。

                    小船终于靠岸了,我跳上东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灯光闪烁的城西公社的一个

               村庄奔去,问清了去县城的路线,我便心急火燎地大步向前。踏上亮着路灯的中山西路,
               我兴奋极了,一路小跑,直奔县革委会。二楼办公室的灯亮着,门开着,一个戴眼镜的

               中年干部面有愠色地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八点四十分了!”我顾不上擦汗,一边急急

               忙忙地掏出稿子递过去,一边气喘吁吁地连连检讨。那位干部怔了怔说:“我是县革会

               办公室的杨明辉,谢谢你及时送来稿子,因为我们要赶在毛主席寿辰前发稿,连夜打印
               还来得及。小伙子不错!”“不错”一词,顿让我心花怒放,疲惫尽消。

                    当时,当知青的,没有几个口袋里有钱。我囊中羞涩,竟没有九分钱买一碗阳春面,

               更掏不出五毛钱住小旅店。我沿着沪杭铁路一侧的小道向古松公社所在地石湖荡走去,

               两个小时后,终于向张总指挥复命。
                    我曾经向儿女讲起过这件往事,洋博士儿媳惊诧地问:“你们那代人为什么那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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