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9 - 知青记忆.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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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往回奔跑的人们在连队外堵住了担架,没几句话,大家就换下了抬担架的病

               号,飞一般直奔团部卫生院。五月的版纳还是旱季,正午之前薄雾缭绕,还没有太阳,
               道路状况很好。我们一行十人轮流抬着担架一路小跑着前进,一旦被换下,你就得跑步

               才能跟上。开始,指导员也抢着抬担架,很快我们想到他所承受的精神压力,换下他以

               后就再没让他抬。孔强则巴巴地跟在后面,几次抢着要抬,愣被人呵斥着委屈地紧随其

               后。不久,抬的人也累了,想法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不知不觉中,孔强已经抬着担架
               小跑起来。

                    疾行 2.5 公里,路过营部卫生站,大家止住脚步放下担架,满心希望唐医生(我们

               心目中医术高超的女医生,也是全营唯一的医生)能够救治陆雷。唐医生蹲下身子揭开

               陆雷脸上和腿上盖着伤口的纱布仔细查看,伤口出血好像并不多,她用药棉轻轻擦去伤
               口周围的血渍,重又盖上纱布慢慢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了往日治疗疟疾和菌痢病人的那

               份自信,却露出了我们重未见过的无奈和歉疚。她虽然没说,但大家似乎明白过来,她

               ——只是一名和平年代的内科医生,或许根本就没见过什么枪伤。“冷……冷”,担架上

               的陆雷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唐医生转身进了卫生站,拿出一床毯子,盖在了陆雷身上。
               我们想,她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

                    “谁开的枪?老子毙了他!”副营长粗大的嗓门骂骂咧咧,“你们快走!我跟团部

               通电话了,卡车在那儿等着。”呼啦一下,我们什么话都没说,抬起担架赶紧上路。

                    一路上,陆雷的弟弟跑前跑后心急如焚,躺在担架上的陆雷毫无声息,让大家觉着
               害怕。四个月前,一个来自古镇的女知青因为疟疾发高烧,同样是抬着担架,从这条路

               送到团部就再也没有回来。“6 日”这个魔咒般的日子充斥着宿命的色彩,压得人心发

               慌……“弟弟,我痛!”陆雷终于叫出了声。“阿哥,快到了。”做弟弟的手足无措不知

               怎么说才好。大家的脚步又加快了些许。九公里的土路只走了四十五分钟,到达团部卫
               生院的时候,解放牌卡车已经等候在那里,有医生挎着医药箱迎上来,据团部领导说是

               直送一三九野战医院。目送着卡车载着陆雷和三排长疾驰而去,我们的心也一并随之而

               去。

                    中午,在团部匆匆用餐。回连队路上,已是日照当头,土路被太阳晒得发烫,来时
               只顾了抬担架,有人也不知把鞋丢哪去了,无奈在滚烫的路上光着脚又走了九公里,待

               回到连队时,早已是两脚燎泡。

                    后来,我们知道事发当时陆蛟子弹先上了膛,再退出弹匣,以为枪里没子弹了。孔

               强眼瞅着弹匣拿在陆蛟手中,理所当然认定是空枪。五四式手枪的子弹穿过两层竹篱笆,
               从陆雷的鼻梁左侧由上而下斜向进入,右脸颊出,再从右腿的左侧进,右小腿的右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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