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5 - 铁血云间:松江抗战记忆.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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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 我没受伤, 你放心好了。” 飞机接着又来轰炸了, 接着轰轰的二声,
落在前一个车厢上, 难民受伤呼痛之声不绝, 一只被炸断血淋的小腿, 从
窗口飞入, 木然的落于行人道上, 污血四射, 接着又是一阵机关枪扫射的
声音。 姓贺的叫道: “你看我臀部上一大堆的血, 唉! 我受伤了。” 我明知
道他是中了机关枪, 却不便对他说明, 因为明白地对他说出, 或者会引起
他心中惊慌, 神经大受刺激而昏厥。 所以只好对他说: “恐怕是你隔旁受
伤那个人的血水流到你身边的吧, 你不要疑心。” 他摸了一下, 苦口道:
“不! 不! 那是有一个伤口, 必定是机关枪的弹子了; 我为什么不听你的
话, 将窗关密? 唉! 我的妻子在上海, 怀孕已六个月了, 母亲还在杭州,
如果我死了, 她们不知怎样好了?” 我安慰他道: “不要心慌, 我想只是被
炸弹的小片子打入去, 不要紧的。” 他道: “老陆, 我的头部太不安全, 让
我的头部伸入你的座下好不好?” 于是他将头伸入, 枕在我两膝之间, 我
看他冷汗直流满额, 嘴唇毫无血色, 口中喃喃不绝, 乱呼: “上帝救我出
险!” “上帝将日本飞机滚蛋!” “上帝保佑我!” “Godblessme !” 飞机声
音又近了, 我想这次航空奖券会中奖了吧, 咬实牙关, 双目一闭, 口中乱
骂怎样此地没有防空设备, 连一架高射机关枪去抵抗一下都没有, 让人家
乱来轰炸屠杀, 真正岂有此理。 炸弹响后, 听见一件高大的建筑物倒下
了, 仿佛是水塔, 车子却被它震起, 跳了一跳。 我想这次又中了一次末奖
了。 隔不远又听闻一妇人大呼 “阿弥陀佛观世音救苦救难菩萨!” 不止,
杂以姓贺的 “上帝□□□ !” 觉得宗教之为物, 是在人事的绝望之时, 给
予信徒心灵上最后的安慰, 可是事实上也是空心汤团, 无济于事。 在如此
险恶情形之下, 不信宗教的听见了此种声音, 徒使人心不安, 于是我大声
道: “不许叫, 叫什么? 安静些! 否则乱子来了!” 果然车上没有声音了,
飞机还在低空盘旋, 车外受伤人员的哭声更惨。 那姓贺的夹在我膝上, 额
上的冷汗将我的黄斜短袴弄湿了, 他也不叫上帝了, 低声地问我: “现在
可以出去了么?” 我道: “尚未到时候, 你听, 飞机的声音不是还在车上
么?” 果真, 在机关枪声音不断里, 又连投了四五个炸弹, 幸而都炸在列
车后边的几辆。 那小店员到这时也不哼了, 在内衣里摸出一张名片插在衣
领上, 静静地合上了眼睛, 姓贺的触景生情, 从他领上将名片取过来, 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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