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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景德路到阔街】
油早已没了那种生油味，但拿起油瓶往锅里倒时隐隐地还能嗅到些许）。
走过粮油店不远，便是一家混堂（浴室）。每次跟着父亲去那里汏浴时，
我最盼望跑堂把我们领到那东边的靠窗处，因为窗外就是一条与弄堂平行的

城河，擦掉窗玻璃上的雾气就可以看窗外的河水、河上的船，还有河对岸的
景色。
叫人颇感奇怪的是，这条不很大的弄堂口，几乎面对面有着两家客栈，

还真有点像如今的肯德基和麦当劳呢。那时候可不像现在，一到晚上，除了
几盏高高在上的昏黄的路灯，整条弄堂几乎可以说是一片黑暗，唯有那客栈

门外竖着的写有“某某旅馆”（店名记不起了，一家好像叫大中吧）的灯箱
店招，是那么醒目，似乎在招引着每一个路过弄堂口的出差人——大概也就
他们能住吧，那时候一般走亲戚的不大可能去住旅馆，当然更没有如今这样

随处可见的游客。
这几家店，都是集中在弄堂口那路段的。过了井堂弄那块小白场，就

是一家名气蛮响的工厂——上海红旗药棉厂，它门口的一侧，有一幅珍宝岛
自卫反击战的宣传油画，上面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语录，让我后来常在学校里用来“威吓”企图欺负我的同学。说这厂名气响，

倒不是因为它规模大、产品高精尖或者工人待遇高，而是常常发生火灾，动
不动就招来救火车，呜呜呜地叫着开进本来就不宽的黑鱼弄，把个弄堂塞得

连人都走不过，更别说车——自行车、黄鱼车、拉板车，对了，还有装粪车。
那装粪车，个儿不大，也就是黄鱼车般大小，除了骑的，还有拖拉的，
黑黑的箱体是密封的，上面有个锅盖般大小的盖。每天一大早天蒙蒙亮，弄

堂里就响起了粪车在弹石路上经过而特别响的声音，还有拉车师傅那充满嗡
嗡鼻音的吆喝声“马桶——拎出来！”其实，这场景、这声音不单单是黑鱼

弄独有，但因为这弄堂最北处有着一个化粪场，所以弄堂内的粪车就显得特
别多——从这里出发到各处去的，和各处收满了回这里的。
由化粪场而带来热闹的，不仅仅是弄堂，还有上面提到过的那条城河。

化粪场面向河道的东侧，常常是停满了，不，严格说是排满了大大小小的
水泥船、木船，在等候购买大粪，它们来自全县各公社、各大队各生产队。

据说这还不是想买就能买的，得凭有限的大粪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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