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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对自己的信心发生怀疑的时候,10 月 4 日,统计员兼收发员,一位非常诚实的
姑娘,兴冲冲地在我的“别墅”门前喊我:“老扯,你考上大学了!看呀,这是昆明工学
院来的函!”看来她比谁都为我高兴。
是的,那正是我在盼望着的牛皮信封。我激动地接过信函,迫不及待地抽出通知单,
没有错,我确实被录取了。
可以看到许多朋友在为我激动。在当时,西双版纳的那股“返城风”还没有吹到我们
所在的山沟里,我又是农场中唯一的高考录取者,因此我无疑成了这一千多人中的唯一
幸运者了。
我当天晚上显然无法入睡。我回想起七年前那个发洪水的夜晚。我们一千多人来到
了这个两面被山相夹的山沟农场,当时自己还很小,想着一辈子要在这山沟里度过,心
里很凄惨,看着许多女同学在悲伤地哭,我的眼泪也差点滚了出来。
而现在,我就要永远地离开这个地方了,我的骨头再也不会“埋在连队侧旁的小山
包中”了。那个说过这句话的军人一定会因此而失望,又一个“革命的逃兵”溜出了农场。
一切都安排好后,在启程的前一天,我到我们茶叶试验小组的茶田里,出自内心地
深情地转了一圈。看着绿悠悠的茶树,我心绪翻腾。我天天在诅咒的地方,当我即将离
开它的时候,为什么还有点依依不舍呢?
我注视着茶树,沉浸在对上山下乡的往事的回忆中,却没注意到离我几步远站着的
一个人,当听到有人喊我时,我才醒悟过来。哦,原来是我的班长。她是一个农村姑娘,
家在上海郊区。我很佩服她的工作干劲,因为我自己也是个不愿白吃国家大米饭的人。
听说她有点肺病,每当听到她喘息咳嗽时,我总会对她产生莫名其妙的同情感。我不知
道她心中是否有什么可爱的人,只是偶尔也发现她会打扮一下。
一到晚上,只要连队例会,她总是忙不迭地喊我去开会。现在我要走了,她喊我该
不会是去“开会”吧。我看着她说:“你今天还忙啊?不是在开经验交流会吗?”“不,我想
看看茶叶的长势,等会儿去汇报。你都要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还看什么呀?你搞
钢铁与茶叶还会有关系?”“钢铁跟茶叶怎么没关系,锄头不是钢铁制造的吗?”我笑笑,
没等她回答,我又由衷地说,“谢谢你过去对我的帮助。唉,往事一去不复返。你不是
在搞病退吗?让你哥哥帮帮忙,想办法回上海吧。”她笑笑,没有回答。显然,这种事
很说不准。“时光一去难倒回,往事只能回味。”我于 1978 年 10 月 10 日离开农场去读
大学,至今又过去了将近 27 年,其间 1982 年大学毕业进宝钢工作,1992 年去日本留学,
在日本获工学博士学位后又于 2000 年回国进上海交通大学工作。
如今我和我的伙伴们都已年过半百,逝去的时光同梦幻般的黄金时代已经一去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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