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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景德路到阔街】
不管怎么说陈家伯伯的家境有了起色,不必跑遍县城的角角落落喊收纸锭灰
了。他每天待最后一班船开出后,便收摊回家,弄两三个小菜咪起了小老酒,
高兴时常常还会哼上几句绍兴大板。
金沙滩有了客运码头后,有一家祖孙三代也搬到了这里,他们住进了
我家对门的严州人吴家。那老人的老伴已走,只有儿子、儿媳妇和一个幼小
的孙子。儿子是开汽油舨的,儿媳妇烧饭领孩子,老人是负责候船室的工作
人员。我至今都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街坊邻居当面背后都管那老人叫老绍
兴。老绍兴瘦瘦的身子、黝黑的皮肤,伛偻着背,乌毡帽下罩着一对小小的
浑浊的眼睛。我对他印象特别深,也一直认为金沙滩的早晨就是让他喊醒的,
不是吗?不管春夏秋冬、阴晴雨雪,每当天蒙蒙亮,他那洪亮的声音越过金
沙滩上空,穿透云层响彻四方:“喂——平湖班开来,平湖班开来。”这一
吼喊,会让正在赶路去平湖的旅客加快脚步,因为去平湖的汽油舨一天一个
班头,冬天早上在 6 点 15 分许,夏天在 5 点 45 分许开船,当天赶回。无论
哪个方向的班头,在开船前的一刻,老绍兴那一嗓子的提醒,都让旅客放心。
老绍兴的吼喊不仅是精气神足,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有点耳背,他怕旅客
听不见,耽误了坐船。也因为耳背,他和人说话总像在吵架。
开了人民河,有了客运码头,金沙滩还添丁增口了:长桥南街那条通
往火车站的小路,依稀记得有条小河,河面上支着窄窄的木桥,木桥那头
住着四五户苏北人。新开人民河时,他们搬迁到金沙滩来,在沿河的东侧,
在挖起的河泥墩上,面临人民河接连造起了四五座房子,由西往东连着三家
草屋,东头造瓦屋的人家和笔者同姓,户主在铁路上工作。自此,金沙滩就
常能看到一个双目失明,手持指路棒,左肩上前后背着绕成球形稻柴绳的人,
他一路用指路棒笃笃笃地问路,一路不紧不慢地用苏北话松江腔喊:“稻柴
绳要 。”
有了客运码头,做小生意的人也多了起来。馄饨担原本是流动的,那
时他就固定在船码头不走了;那个鞋匠阿狗也看中了这里,由于我家门口离
候客室近,和我家商量着在门前路口搭个草帔摆开了阵势,阿狗还兼着卖糖
芋艿。还有那些卖老鼠药的、卖糕饼的、卖豆腐花的都往这儿挤。唯有卖糕
饼的后来不见了踪影。那是因为陈家伯伯觉得这生意他也好做,他是金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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