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5 - 铁血云间：松江抗战记忆.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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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的枪声， 可是我又突然变得异常镇定， 异常果敢， 我总不相信一下子就会
被炸死的。 于是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敌机的飞走， 然而也仿佛等待着自己
的死亡， 心里掀起了无边的矛盾。 不过我又以为即使炸弹掉在我们头上， 竟
然要牺牲的话， 那么那样的死， 也只是叫敌人多欠下一笔血债而已。
炒沙豆似的机关枪声， 夹着炸弹的爆裂声， 响了二十分钟， 才渐渐地
远了。 我跟罗洪在方桌底下商议了一下： 我们该怎么办。 最后的决定是，
即刻出城， 还是到她家里去。 于是我们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没有收拾，
也没有整装， 就那样带了孩子， 狼狈地跑了出去。
街上是人的潮流！ 奔跑， 叫嚷， 诟骂， 哭泣， 闹成一片。 这一个静谧
的小城， 即刻骚动了起来。 从未有过的劫难， 竟会落到这个小城的头上。
想不到的！ 然而分明已经遭到了！
我们杂在疯狂似的人群中， 急促
地却又默不作声地走着。 经过蛰存家
的门口， 我们看见他微笑地看着流动
在街上的人潮。
“逃到什么地方去呢？” 他这样问。
“城外！”
“还不是一样吗？” 他笑了， 我们
也笑了， 然而一想到他昨晚的推测也
未必可靠的时候， 我们才又继续赶我
们的路。
到城外她的家里略略休息了一下，
我就打电话给家璧， 可是好久好久电
话公司没有人来接听， 想来接线人员 《 烽鼓集》书影
也都已经逃跑了！ ①
一九三七年八月十六日的日记
① 本文选自朱雯：《 烽鼓集》，福建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３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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